《秦晋殽之战》选自《左传》,叙述了秦、晋两个大国之间一场争夺中原霸权的战争。
传承“春秋笔法”
《左传》是我国第一部叙事详尽的编年体史书,为春秋末年鲁国史官左丘明根据鲁国国史《春秋》编写而成。
《春秋》出自孔子之手,它既是一部史书,也是一部蕴含着孔子深刻思想的政治著作。孔子“寓褒贬,别善恶”,字字针砭,在记叙历史事件的同时表现出其所倡导的仁政思想。这种不是通过议论性文辞直接表达,而是委婉微妙地表达作者观点的写法被誉为“春秋笔法”(或“春秋书法”“微言大义”)。孔子运用这种写法创作出来的《春秋》,产生了巨大的效果——“孔子作《春秋》,乱臣贼子惧”,而这也是孔子记史所要达到的目的。
作为为《春秋》作传的《春秋左氏传》自然也传承了这种创作手法,左丘明发微探幽,对此概括说“《春秋》之称,微而显,志而晦,婉而成章,尽而不污,惩恶而劝善”(译文:《春秋》的记述,用词细密而意思显明,记载史实而含蓄深远,婉转而顺理成章,穷尽而无所歪曲,警诫邪恶而褒奖善良)。
在《秦晋殽之战》中,左丘明也运用“春秋笔法”,将孔子的施仁政、用礼制、反对不义战争的思想寄托其中。
宣扬“义以当先”
1.“冬,晋文公卒”,晋国处在哀痛之中,自然不会挑起战争,而此时秦国却在准备着一场战争——攻打千里之外、与秦国没有任何冲突、与晋国同姓(姬姓)的郑国,其战自然是不义的,当然也不会取得胜利。如果晋国借此征讨那些去打郑国的秦军,则是反对不义之战,其必胜。所以,当“柩有声如牛”的怪事出现之后,卜偃自然要借此传达“击之,必大捷焉”的天意。看似荒诞不经的“柩有声如牛……”,其实是为了表现左丘明的“褒晋抑秦”之情。
2.秦国大将杞子从郑国派人送信告诉秦穆公,让其派兵攻打郑国,并以自己所率的驻扎在郑国的秦军作为内应,企图一举攻占郑国的国都。杞子自知本应保护而今却要消灭郑国的做法很不道义,于是只得让秦国“潜师以来”。这种“师出无名”的见不得人的勾当,自然也是不义的,不义必败。短短的“潜师以来”4个字,就明确地表现了作者对秦国所作所为的不齿。
3.秦国军队得知郑国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后,不得不选择退兵。而这支穷凶极恶的军队,这时已经不讲任何道义了——只要你弱小,便会被消灭。“灭滑而还”让我看到了秦军的不义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。短短4个字,却蕴含着作者的言外之意:“多行不义必自毙。”
看,秦晋战争还未开始,其结局就已经一目了然了,那就是“不义必败,正义必胜”,而这一思想就蕴含在左丘明对故事的叙述之中。
注重“礼以成事”
孔子认为“礼”的实质应是尊重,即礼出于心。《论语•阳货》中记载的“子曰:‘礼云礼云,玉帛云乎哉?乐云乐云,钟鼓云乎哉?’”就是强调“礼”不仅仅是形式,更重要的是内心的尊重。能够发自内心地尊重他人,做事便会顺利;否则,诸事不顺。
1.蹇叔凭着自己广博的阅历和丰富的政治经验,根据秦、晋、郑三方情况,将袭郑的危险明告秦穆公,对“劳师以袭远”这种违反常识的愚蠢行径作了彻底的否定,指出袭郑必败无疑,对此“公辞焉”。短短3个字,就表明秦穆公早已下定了攻打郑国之决心,所谓的“访诸蹇叔”只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。等到蹇叔哭师之后,秦穆公“尔何知,中寿,尔墓之木拱矣”的诅咒,再一次表明其不礼的本性。如此失礼,焉能成事!
2.“秦师过周北门。左右免胄而下,超乘者三百乘。”这时,周襄王使王子虎通以及王孙满,往观秦师。襄王问曰:“尔童子以为如何?”满对曰:“礼,过天子门,必卷甲束兵而趋。今止于免胄,是无礼也。……无礼则易乱。”看,“违礼不祥”这一连“童子”都知道的道理,而秦军却抛之脑后。如此无礼,焉能不败!
3.当得知秦军的阴谋后,郑穆公使皇武子去下逐客令。面对秦将,皇武子仍尊称杞子为“吾子”,贱称自己国家为“敝邑”,且让杞子离开郑国说是“吾子之将行也”。这种谦卑的态度,既符合外交辞令,也是合“礼”的,自然对己也是有利的。《论语•学而》中说:“恭近于礼,远耻辱也。”对于“谦恭”,皇武子做到了,这必使郑国获得利益。如此得体,无懈可击。
4.秦穆公之女文嬴,是晋文公重耳之妻,秦穆公也就是晋文公的岳父,自己的女婿去世,自然应亲自或派人前往吊唁,但秦穆公却无暇顾及女婿的丧事,而专心攻打与晋国同宗的郑国(郑、滑两国与晋国同为姬姓国,属周王室),这在晋国看来属于无礼。所以,先轸力主对秦军作战。
5.人去世后所进行的丧葬仪式属于凶礼。死者的亲属要戴孝,这叫作服丧。服丧者按照与死者的关系亲疏远近而穿不同孝服。晋文公死后,其子晋襄公要穿白色孝服,腰系白色麻绳。当战事突然到来,晋文公尚未安葬,孝子自然不能脱下丧服。而披麻戴孝出征又被认为不吉利,所以,晋襄公把孝服染成了黑色。这种既顾及到丧事,又照顾到战事的做法,是合乎丧礼的。同时,穿着孝服征讨不义之师,更能激起了晋军同仇敌忾的决心和斗志。
6.晋国重臣先轸上朝指责晋襄公释放秦帅后,面对着晋襄公口吐唾沫(“不顾而唾”),虽然自知失礼,但因愤怒到了极点也就顾不得许多了。面对先轸的失礼,晋襄公更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对,于是“使阳处父追之”,无奈“及诸河”,孟明等人“已在舟中矣”了。
《秦晋殽之战》中,秦晋双方谁站在了“义”的一方,谁又能够以“礼”待人,谁就赢得了天佑与人心,也就为战胜对方奠定了良好的基础。换言之,“义”“礼”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先决条件,而这也正是孔子所提倡的与发扬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