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乐一中教师专栏 | 崔艳荣：母亲

母亲可能不够温柔，却能给孩子温暖的避风港;母亲可能不识字，却能引领孩子认知外面的世界;万千世界里，母亲就是那种任劳任怨、身体力行的人，崔艳荣老师的母亲是这样，相信你我的母亲也是如此。且随崔老师的文字，感受细腻的母爱吧！

      ——云南罗平县第三中学项熊芬

在这个广阔的世界上，有无数个母亲的身影。我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。她极其普通，只是一个农村妇女，没有见过大世面，也没有读过太多的书，但她给了我一生的影响。

母亲的个子高高的，但很瘦削。她穿的衣服，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干净整洁。她的眼睛明亮而有神，她聪明能干又勤劳。母亲说出来的话总是很有分量，我们姐弟三个都很听母亲的话，从来不敢在她面前恣意妄为。她也有风趣的时候，喜欢给我们讲很多古老的故事。我的小姨和母亲关系很好，当然小姨也很佩服她的这个姐姐。

我十来岁时，父亲在煤矿上工作。母亲在村里打理田地，抚养我们姐弟三人。她总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，一尘不染，她绝不允许我们带小朋友在家里折腾，所以我们只好在院里或村里找一片乐土玩。后来外祖母生了病，不能行动。母亲便把外祖母接过来照顾，每当早上四五点钟，鸡鸣之时，睡梦之中的我，总会听到母亲起床、做早饭，拉风箱的声音（那时候做饭还没有吹风机）。我眯着眼看到小小的窑洞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，窗户外透着微亮的光，觉得外面还早，便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等我起床叫醒弟弟们时，热腾腾的饭早已在锅里放了好几个小时。母亲早已开始忙碌去了，她独自一人在田地里不知道已经锄了多少田地。

中午回来时，母亲扛着锄头，头上总是会流着很多汗，皮肤显得有些黑。淡蓝色的长衫与青灰色的裤子却依然干净整洁。她先给外祖母翻身，擦拭，有时候外祖母大小便失禁，母亲还得忙着给外祖母换洗衣服。母亲很忙碌，负担也很重，但她很乐观。一日，父亲回来，夜里，我听到父亲和母亲的对话，父亲说：“家里这么多活儿，你太辛苦了。”母亲便笑笑说：“婆姨是人家，孩儿们是红家，咱家好着嘞，不累”。

只有一次，母亲似乎着实对我很生气！小学毕业考试，我的成绩很差，数学竟然破天荒的不及格。她对我的失望写在脸上。每当中午吃饭时，母亲给我盛了饭，放在桌上就再不和我说一句话。弟弟们津津有味地吃着饭，高高兴兴地谈论着滚铁环啊、掏鸟窝的趣事，我却感到特别地无地自容。一个12岁的女孩子开始有了耻辱感、愧疚心，觉得对不起母亲，但我没有任何办法，那时的我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鸟。

母亲很要强，她对我是给予了很高的期望的。她认为是我不努力学习的结果，于是她领着我到田里干活，让我体验生活。一路上，她走在前面，我跟在后面。母亲默不作声，我只能沉默不语。我们之间安静极了，只能听见四周鸟儿欢快的叫声，与树上知了的叫声。庄稼地里半高的苗儿一排一排整齐地排列着。路边的野花儿尽情地绽放着。蜜蜂儿嗡嗡地飞来飞去，蝴蝶也竞相追逐着嘻闹，我却无心驻足在那里多欣赏它们一会儿。

母亲教给我锄地的方法后，就自顾自地开始劳动了。我跟在她的后面费劲地、笨拙地也开始劳作了，我用力地拿着锄头在豆苗的前前后后松土，但我行动总是太过缓慢，就像一只蜗牛在缓慢爬行。一会儿，我已经和母亲落下一大截。我不禁远眺她的背影。她戴着一个草帽，左手用力地挥动着锄头，双脚有节奏地向前挪动，她的动作很娴熟。只是火辣辣的太阳，不断地晒在她的背上，淡蓝色的布衫早已湿透。我想努力地追赶上她，而结果是我的裤子在无数次被土旮旯的磨来磨去中，留下了两条划痕，破了两道口子。

一连几天都是如此，我的手上也开始被打起水泡。最要命的是，每当夕阳西下，傍晚回家时，母亲还要从庄稼地里给我捆好一抱草，让我背在背上。她也背着草。我们一前一后，在夕阳的余晖中拉下长长的身影 。行走在崎岖不平的田地里，一路上，我们彼此默不作声，我浑身感到无比沉重，既有背上那一捆草带来的沉重，也有内心深深的愧疚感带来的沉重。夜幕降临时，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，院里的羊儿欢快地吃着青草，四周的空气无比的清新，母亲忙着给我们做晚上的饭，炊烟袅袅……我却不想吃饭，浑身像散了架一样，很快便进入了梦乡。

后来幸运的是，我的老师来家里提醒母亲，让母亲到乡里看看我的考试情况，因为他认为我平时认真学习，不至于考成不及格。母亲听了，骑着自行车，载着我到了乡里，原来是判卷的疏漏，忘记给我加数学的运用题分，他们说已经改过来了，只是还没发通知到村里，他们保证我可以考上初中。母亲很是开心。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那时候不流行什么补习，小学毕业，考上初中就上，考不上就辍学务农或出外打工，我很庆幸老师的重视和母亲为我跑的这一趟。带着一种愉快的心情，我与母亲骑行在通往外面世界的唯一一条柏油路上。路很宽敞，路边是高大的杨树或柳树，夏季的杨树与柳树枝繁叶茂，郁郁葱葱。拖拉机、汽车飞速地从我们面前经过，娇艳的太阳直射在地面上，火辣辣的，但不知从哪里来的清风迎面吹来，让人浑身都感到清凉。我终于如释重负了。

不料，下坡时自行车闸失灵，我和母亲被重重地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，我的胳膊处被擦伤，显出两片大大的红嫩的皮肤，但我顾不上那种灼痛，也顾不上擦拭那些皮肤上的尘土与黑沙。我赶忙扶起母亲询问她的情况。她的身上没有多少擦伤。可是她的脑袋开始不灵光。她总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，我们来这里干什么的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。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，傻乎乎地，她的目光变得呆滞，她重复地问，我便重复地答。一路上，我的心情又开始紧张和沉重起来，母亲怎么了，我该怎么办呀……我的内心充满了恐惧。

好在父亲回来照顾了母亲几日，母亲便又像正常人一样了，听医生说母亲是短暂性失忆，没有大碍。她继续每天早起，在昏黄的煤油灯下，烧火，做饭，早早地去田里干活，中午回来为外祖母擦拭身体，翻身，给外祖母洗衣服，然后给我们做饭吃。日子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。只是那段关于我们一起去乡里问分数的事她一直都没有记忆。而那件事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每当我想到如果那次母亲因此失忆了，糊涂了，这个家该怎么办时，我就开始懊悔让母亲陪我去乡里，也许没去照样考初中，或者没考上初中不念书也罢。总比母亲失忆好。无事时，每当傍晚，我总是喜欢在院里的老榆树下坐着，在月光下发呆，思考着我的人生，出路，农村，母亲……

一个孩子的懂事成熟，也许需要很长时间，也许很快。就在12岁那年的那个长夏，我开始彻彻底底，明明白白地体会到做庄稼人的辛苦与艰难，母亲的不易与艰辛。母亲希望我走出大山，不要一辈子过土里刨食的日子。她没有用语言来教育我，却用实际行动告诉我生活的艰辛。她不是温柔的母亲，却给我一个温暖的避风港。她是一位严厉的母亲，教给了我勤劳，节俭，吃苦，拥有梦想，这些品格深深地扎根于我的内心，以至于在我后来的人生道路上，我可以克服很多困难。母亲没有读过多少书，没有见过大世面，但母亲就是一本无字的大书，一本内涵丰富的书，一本指引我走向世界的书。我很感激我的母亲。

朋友，在万千世界里，人有千万种，如果你遇到那种总是任劳任怨、默默付出、身体力行地为孩子为家庭着想的人，她们一定有个共同的名字叫做:母亲!

崔艳荣，山西省忻州市静乐县第一中学校语文教师。喜欢语文，热爱教育，喜欢把生活中的点滴融入语文教学中，信奉语文即生活，生活即语文。